能结识老苏这样的淳朴农民实属幸运!
那是两年前,彼时的我正在同安农村挂职,刚好有朋友通过“我在乡间有亩田”活动与当地农户结对了,碰上忙碌时,便托我代行慰问之事。我去过那家几次,并无太深印象,却和他隔壁的老苏很聊得来。
老苏六十有余,脾气倔、认死理,思想传统得和腰板一样硬。两个儿子早已在岛内成家立业,老伴也一直劝他洗净泥腿趁身体还硬朗进城享点清福,他愣是不听劝,满心满眼只有自家的那几亩农田,一年到头辛劳耕种,乐此不疲。在老婆和孩子“死守一块地”的反复数落里,他的辩解始终振振有词:这里是他生儿育女的地方,是他身份证上从未变过的地址,也是他一出门就会想念的老家。
可他毕竟还是老了,体力、精力越来越不济,家人的反对也在慢慢消解他的韧劲。有一天,我在他家闲聊,屈指细数各村农产品时,他很得意地自夸:“我种的韭菜就很有特色,正宗的土韭菜,细长会开花的土韭菜,很适合包饺子、炒大虾。”言罢,还专门领着我去地里割了一捆,回家品尝后,我深感他所言不虚。
于是,再见时,我便提议不如仿照“我在乡间有亩田”的做法,我俩“结个对子、认门亲戚”,我每年出一定数额的资金认领他的地,他照原样耕种,只需不定期地反馈些地里出产,如此一来,他既有动力继续种地,我也有口福吃到原生态的农产品。他没有丝毫犹豫,认可了这份“君子协议”。
老苏似乎就是天生的种田人,对风雨有着天生的、自然的默契。播种、育苗、插秧、施肥、除虫、收割,所有流程做得有条不紊;他很有分寸,坚持只种一季早稻,从7月开始便种植应季蔬果,说轮种既收获了稻谷,又改善了土壤。从此,我家餐桌不光有了农家稻米,还时有当季的丝瓜、茄子、辣椒、西红柿、四季豆,以及葱姜蒜和各种水叶菜……
一切进行得很顺利,只是在给这块地取名时我们“卡了壳”。因它起意于“我在乡间有亩田”这一活动名称,刚开始有人说可以称它“爱心田”,老苏撇嘴,不大乐意,我们也觉得太直白了,还有点矫情。我曾冲动地想称它为“半亩方塘”,尤其在秧苗刚插入水田,一片绿水盈盈之时,可又怕言过其实,毕竟它是农田不是水塘。直至那天,儿子心血来潮,说要跟我去地里参观,看着大片绿油油的韭菜时,他竟脱口而出:“麦子长得真好看!”大家目瞪口呆之余,纷纷提议,以后这块田就叫“麦田”,而老苏自然也就成了“麦田”守望者。
我并非仅凭文人的天生想象,就想当然地认为最佳的生活方式是农人模式——耕田种地,收获庄稼,热爱劳动,享受闲暇。但和老苏结识两年来,我从他的身上直观地看到了生活中所有的喜怒哀乐、苦辣酸甜,而这种阳光直晒下的快乐和痛苦或许更接近生活的本真。所以,我很希望这缘分能持续下去,这是生活在城市的我们,和农村、和农民为数不多的直接联系。(黄志)